看着詹宝兴意气风发的样子,董主任嘴角抽了抽,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无人处,“我们这边聊两句?”
“没得事!莫整那么复杂!”詹宝兴大手一摆,“斗这儿说嘛,我行得正坐得直,有问必答,从来不得藏到掖到。”
董主任看了杨教授一眼,见他微微点头,便定了定神,开口道:“你觉得你们村最近变化大吗?”
人多,那问的问题就不能那么浅显直白,得带着点暗地里的刺,才能顺带着挠出点血肉来。
“大得很哦!”詹宝兴伸手一指,“你看到的嘛,又是修路,又是修渠的,都是多亏了霍干部啊,之前尽是瞎搞,这回你们终于选了个好干部来哦!”
董主任不动声色,继续问道:“我们都知道,发展是有阵痛的,在这段时间里,村上有没有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?有需要的话,我们可以帮忙调解一下。”
詹宝兴想了想,一拍脑门,“还真有一个!”
“什么?”
“前些天啊,我们今年丹参收了,镇上的药贩子看不惯我们村上的合作社,就想把合作社搞黄了,所以搞了些手段。结果遭霍干部识破了,豁(骗)他们高价买了我们的药材,把药贩子直接气晕过切了!”
詹宝兴看着董主任,“你们帮我们调解一哈儿嘛,不然明年我们不好整啊!”
听到这儿,要是他们都听不出詹宝兴言语里的调侃,也枉费这么多年官场浸淫了。
匆匆结束了对话,三人又走到了另一处村民忙活的地方。
“各位乡亲,我们是省里来的,想跟大家聊一聊,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。”
“感谢领导,领导辛苦了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,我们单独聊两句可以吗?”
“我叫顾承德。”憨厚老实的汉子点了点头,“有啥子话你尽管问就是了。”
......
“老人家,你今年多大了?”
“还行,六十五了。”
“哎呀,看不出来啊,身子骨硬朗啊!村上新来的这个驻村干部,你觉得他怎么样啊?”
“你们总算干了件人事哦!霍干部那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干部!我们虎山村有这样的干部,高兴得很哦!”
“老爷子,您说话可得有根据啊!”
“你这不是废话嘛!没得根据的话不就跟放屁一样?”老头冷哼一声,将肩膀上的汗巾一撩,“霍干部才来好久,都还没正式搞起来,我们合作社每户人都已经多挣了好几百块,这还不够咩?”
“是是是。”董主任擦了把汗,“老爷子尊姓大名啊?”
“顾承荣!”
......
“大姐!打扰一下,您这是干啥去啊?”
连续吃了瘪,董主任终于拦住了一个提着篮子走在路上的中年妇女。
妇人看了他们一眼,警惕地迟疑道:“你们是搞啥子的?咋个没见过你们呐?”
董主任连忙笑了笑。“我们是省里来的的专家,来虎山村调研的。”
“调研?”妇人愣了愣,“啥子意思哦!”
董主任微笑道:“就是问些问题,了解点情况。”
“哦,那你快点,弄完了我还要去买东西!”
“你觉得新来的驻村干部在工作上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?”
妇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“你说话管用不?”
董主任自信地笑着道:“我们是直接管着他的,有什么话大胆说就是了,”
妇人叹了口气,“你们跟霍干部说一哈,喊他消停点嘛!”
这是疲于奔命的意思?
董主任登时兴奋,“你说得具体一点?”
“你看嘛,他来了之后,除了第一个月没做啥事,接下来又是搞合作社,又是卖丹参,又是租农机整土地,现在又拉到我们修路修渠,感觉这半年他都没咋歇口气,我怕这么整下去,他人遭不住啊!”妇人一脸认真,“我们好不容易摊上个好干部,千万莫出事啊!”
......
“杨老,您看?”
在村子转了一圈,得到的消息似乎都不怎么“尽如人意”,董主任看着杨教授,询问他的意见。
杨教授神色没什么变化,平静吩咐道:“跟霍千里说,叫他午饭后召集村委成员开会。同时,让他回避。”
三人是在村委会办公室吃的午饭,霍千里从顾大强家里端来四菜一汤,成功赢得董主任的又一顿嫌弃,这种档次的饭食,果然是烂泥糊不上墙。
三人草草吃完,筷子一撂,顾海涛来将剩菜端走,回家便叫上忙活了一中午的母亲,一人舀了一大碗剩饭对付起来。
一顿能吃四个菜,可是难得。
下午一点,村委会的会议室里,济济一堂。
杨教授和赵主任、董主任三人坐在上首,瞧见坐在两侧的村委委员,无语凝噎。
“领导好,我是虎山村村长顾大强。”
“领导好,我是虎山村一组组长顾承德。”
“领导好,我是二组组长詹宝兴。”
“领导好,我是妇女主任顾翠兰。”
......
这......这是公然结对,对抗调研啊!
董主任心头恼怒,看了一眼杨教授,杨教授却一脸淡定,似乎不以为意,朝着赵主任微微点头,赵主任便从公文包里取出资料,开始就着早就设定好的问题开始询问记录。
问答之间,两个小时一晃而过。
等赵主任将问卷信息搜集完,杨教授清了清嗓子,亲自上阵了。
“各位,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杨红杰,是XX大学的教授。教授这个名头听起玄乎乎的,实际上就是个臭教书的,教的都是像你们霍干部这样的大学生!”
杨红杰是蜀州本地人,一开口的蜀州方言就迅速拉近了跟众人的距离。
詹宝兴嘿嘿一笑,“意思就是,你是我们霍干部的老师哇?”
杨教授微笑道:“可以这么说吧!”
众人一放松,詹宝兴嘿嘿一笑,“搞半天是自家人嗦,黑(吓)我们一跳,哈哈!”
杨教授身后,正好拎着水壶帮众人续茶水的江清月朝着顾大强轻轻摇了摇头,顾大强立刻明白过来,板着脸对詹宝兴说道:“啥子家不家的,这是大领导,各人把态度摆正!”
詹宝兴一愣,眼珠子转了转,不说话了。
杨教授笑着伸手按了按,“顾村长不要太拘礼了,没得啥领导不领导的,领导不还是从群众中来的。我们来这儿,不是来摆架子的,是来解决问题的。有啥子小霍解决不了的问题,就由我们来解决。所以,请大家畅所欲言。”
说完他看着有些迟疑的众人,又笑了笑,“提醒各位,我们来一趟可不容易,要抓住机会哦!”
一个老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:“当官的,我问一句,你看到我们在修路没的?”
杨教授微微一怔,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说你这么大的官都来了,不表示一哈说得过去不?”
“光大爷!莫乱说!”顾大强急了,“这又不是请客吃饭!啥子表示不表示的!”
吼完老头儿,顾大强又赶紧跟杨教授赔笑,“领导,莫听他们乱说,我们聊正事聊正事。”
还不等杨教授说话,被吼了一通的老头闷声道:“我没乱说啊,他不是问我们有啥子困难嘛,我们现在就缺个压路机,到时候把路铺好了,不好生压一哈,一场雨斗冲没的了,勒斗是困难噻!”
“对头,正好有大官儿来了,喊他帮我们解决哈噻。对这些当官的来说,不斗是一句话的事咩!”
老头这一说,众人也纷纷附和起来,场面一时就有些失控。
事情到这个份儿上,还真不是他们故意戏弄专家们,他们只是把握不好一个分寸而已。
就像先前顾大强私底下跟他们提过一嘴,说这几个专家对霍千里很重要,让他们这两天不要乱整,结果他们一个个分头“坐镇”,直接把村民们的嘴给堵了。
那这会儿杨教授说着畅所欲言,给他们“松绑”,那一个个的就直接放飞自我了。
......
半个小时后,一帮人从那个简陋的大土屋里鱼贯而出,在墙边拿起自己的錾子、锄头、钢钎,瘪着嘴各自走向自己的劳动场所。
锤子大领导!
压路机,压路机联系不来;
发点钱,钱发不出来;
还不如霍干部顶用!
等村民都走完了,专家组三人才慢慢走了出来,拒绝了霍千里陪同的请求,自己在村里走着。
董主任默默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杨教授,安慰道:“杨老,穷山恶水出刁民,别跟他们一般见识。”
一旁的赵主任也点头道:“嗯,您老犯不着跟他们较劲,失了身份。”
杨教授惋惜地叹了口气,“这个霍千里,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,反倒一心想着怎么对抗我们的调研,妨碍我们结果的公正,走错路了啊!”
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就是定了性了。
赵主任立刻附和道:“杨老说得对,有这个心思,放在工作上多好。”
董主任也点着头,“不过现在整个村委组织都护着他,我们得想办法获取到真实的情况才行。”
杨教授嗯了一声,“得找些普通村民单独聊聊。”
“咦,杨老,老董,你们看,那儿有个年轻人!”
......
顾刚养了一个多月的伤,终于恢复了。
其实他早就好了,但刚打算活蹦乱跳,就听见要修路的事情,于是又在床上多“病”了一周多。
今天,他终于受不了了,出来亮个相,宁愿明天就去修路出力也实在不想躺床上。
正坐在院坝里晒着太阳抽着烟,他就瞧见了三个陌生人面带微笑地朝他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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